停靠岸

　　昏睡了兩天，褚冥漾依然沒有醒來，冰炎先將他移回黑館，一方面保護褚冥漾，一方面想多在褚冥漾身邊陪伴，因為提爾跟九瀾都肯定這只是暫時脫力，冰炎也沒那麼緊張。
　　煩躁的去沖了溫水澡，原本冰涼的軀體稍稍獲得緩解，從鏡中看到自己略顯蒼白的臉，冰炎自嘲的一笑，從什麼時候開始，自己不再從容不迫？
　　敏感的神經感覺到外面的褚冥漾似乎有點動靜，褚？醒了嗎？他匆匆地披上浴袍就往房裡走，心頭一緊，床上的那個人已經坐起身，可是兩眼無神的望著前方，嘴裡不知喃喃的說著什麼。
　　快速地坐到床邊，褚冥漾彷若未覺，冰炎卻聽清楚那一字一句的像是要嘔出鮮血的痛。
　　「不要離開我，學長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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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妖師？那是一個惡名昭彰的種族……」
　　「妖師？你怎麼會突然想要問這個？」
　　「沒有人會喜歡妖師……」
　　「來吧，你應該知道你的血不容於常人，快想起來，你的先人是怎麼幫助我們鬼族的……」
「你們就是這樣欺騙他的，把他關在校園內只是想就近監視吧……」
　　「滾出我們校園！有妖師在這間學校是讓我們蒙羞。」
　　……
　　褚冥漾站在原地，那各種指責與拉攏使他漸漸的麻木，沒有知覺，哪裡，才是他立足之地？
　　「褚！」
　　學長，是學長，褚冥漾隨著聲音來源回頭，卻看到冰炎學長用他從沒看過的神情望著他。
　　「你走吧，就當一切都沒有過。」
　　你走吧、你走吧……不斷盤旋在腦海裡的三個字，褚冥漾快要瘋掉了，不會的！學長不會這樣看著他，學長也不會這樣跟他說話，這是夢！這只是夢！學長，把我的學長還給我。
　　褚冥漾叫不出聲音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冰炎學長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，天塌了，他的天塌下來了。
　　「不要離開我，學長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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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『傾聽訴說，輕吟歌唱，人動、魂動、影動。』天使之音響起，安因手中一張白色符咒化為灰燼，一縷白煙躦進褚冥漾的額裡。
　　見狀，冰炎閉上雙眼，意識也跟著輕煙進入，他們都沒有夢的能力，只能藉由外力，這種方式卻不是萬全，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出來。
　　「褚，你在哪裡。」冰炎的意識快速游走，很快的，在一個小區域中，小小的褚冥漾坐在黑暗角落一動也不動，冰炎這才慢慢地接近那小小人兒，生怕驚擾。
　　小冥漾無聲的啜泣，驚恐地望著來人，「你是誰？」
　　小小的褚冥漾讓冰炎整個心都快扭成麻花，他的褚這麼驚慌地看著他，滿臉淚痕，是那麼的無助，「我是颯彌亞．伊沐洛．巴瑟蘭，是來接你的人。」
　　「你不怕我嗎？」小冥漾小心翼翼的問著。
　　冰炎搖搖頭，「為什麼要怕你？」
　　「可是…他們都說我會害人，他們都怕我，要我走開，沒有人喜歡我。」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，環抱早已被傷透的身軀，那心靈又有誰來幫他溫暖。
　　「我不會怕你，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，你都會是我最愛的褚冥漾。」冰炎伸出雙手，他希望這小小的身軀能夠自己接納他。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長久以來渴望有人伸出的手，此時看起來是讓他想握又不敢握。
　　意識中傳來安因的呼喚聲，快沒有時間了！但冰炎不能走，他知道一旦這樣走了，就再也不能靠近褚。
　　「真的，來，我們回去好嗎？」
　　小冥漾遲疑數秒，緩緩地張開了小手，如果…如果這個人真的願意喜歡他，那…那他就相信這個人一次，就算這個人只是因為需要他的力量而已，他不想再忍受這種孤獨，這種寂寞了，他眼中再度飆出淚水。
　　握住小冥漾的小手，一道白光包圍住兩人，一起帶出黑暗的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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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回到現實的冰炎張開雙眼，安因立即上前詢問，「如何？有找到漾漾嗎？」
　　冰炎點了點頭，「找到是找到了，」他將在意識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次，「這次希望他能自己衝破難關。」他緊緊握住褚冥漾的手，就像在意識中握住小冥漾的手。
　　「漾漾應該是沒有問題了，他選擇相信你，只是沒想到意識中的漾漾會退化成幼兒型態，看來先天妖師的身分還有外人的態度讓他很想要逃避。」
　　「嗯。」
　　「我們要加油了。」話鋒一轉，又提到這次傳回學院的訊息，「至於要殺漾漾的人，目前還鎖定不到，所以漾漾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。」
　　「消息到底是從哪裡傳進來的？」
　　安因思索了下，「是一名經過那邊的學生，因為對方不只穿著白袍，還提到學院跟噁心的種族，最近校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就是妖師，加上漾漾穿著白袍，所以才判斷對方是要對漾漾下殺手。」
　　冰炎不會去問有沒有看到臉這種蠢話，「其他有什麼特徵嗎？」
　　「其中一個人是尖耳，我們認為是妖精種族，另外一個人因為被擋住了，他看不到。」安因突然沉默了。
　　「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　　「有可能是Ａ班的學生。」
　　冰炎輕嘆一口氣，「高中部的三年級？」
　　｢對方是褐色的頭髮，又是尖耳，加上是白袍，幾乎是確定了。｣
　　「該不會是奇歐妖精吧。」這可難辦了，難怪大家不願意說出來，「有先知會休狄嗎？」
　　「在證據還沒確鑿前，不能通知他，你該知道他的個性。」
　　這倒是真的，休狄的脾氣恐怕是馬上把破壞秩序的人抓出來處理，尤其這個人還可能是他們的種族。
　　「那有說什麼時候動手嗎？」
　　「這次學院的大型尋寶比賽。」
　　「我明白了。」
　　說完，冰炎包附在手掌中的手指動了一下。
　　「褚。」
　　聽見呼喊，褚冥漾幾乎是下意識地張開眼大喊，「學長，學長……」
　　「我在這裡，褚，我在這裡，你快醒來。」
　　驚恐的雙眼一看到冰炎，本來要撲上去的褚冥漾又緊急剎車，驚疑不定的望著冰炎。
　　「褚，怎麼了？」揪心的緊握褚冥漾的手，冰涼的溫度讓褚冥漾打了一個寒顫，眼中變得清明。
　　「是學長…是真的學長？」
　　「是。」難不成還有假的？
　　「學長不是要我走嗎？」
　　冰炎知道褚冥漾是受到夢境的影響，他盡量放柔了聲音，「誰走都可以，你不能走。」
　　「我夢到一個人，他跟學長長的一樣，他用好冷的眼神看著我，他要我離開，他不要我了，那不是學長…那真的不是學長，學長不會用那種表情看著我，學長說過不嫌我麻煩的。」像是要確認什麼事情，褚冥漾對著冰炎自言自語的說著。
　　「褚，那個人不是我，你眼前的這個人才是我。」
　　「對，那個人不是你，你才是學長，學長…」褚冥漾本來停止的淚水再度滑下，他想起來了，那小小的褚冥漾，有一個人…有一個人來帶他了，那個人自稱「颯彌亞．伊沐洛．巴瑟蘭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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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一刻，有誰都不想去破壞的溫情，褚冥漾暖暖的待在冰炎的懷裡，一動也不動。
　　安因微笑的看著兩人，就在他要撤出房間的這時，褚冥漾出聲了。
　　「唔…」什麼東西暖暖的有硬梆梆的，怎麼感覺好像不太對，跟平常的質料不太一樣。
　　感到安心的褚冥漾腦中恢復運轉，他的手心摸啊摸的，抬起頭確認，是胸膛，掉落紅銀交錯的髮讓他更加地確認，沒錯，是學長的胸膛……
　　慢著！褚冥漾的腦袋終於回到了會倒帶的時光，等等，胸膛等於接觸肉體等於裸著身體，褚冥漾偷偷的往上瞄了學長的表情一眼，然後往後緩緩地移動，只是身上力量像被抽乾了，動作非常艱難。
　　完全知道他在想什麼的冰炎這時也發現自己是穿著浴袍而已，瞬間逗弄小學弟的心思又浮現出來。
　　只見他快速一撈將人抱回懷中，「不乖乖待著，你想去哪裡？」
　　剛哭過的聲音還有點沙啞，「沒…沒有啊，學長你怎麼穿這樣。」真是妨礙風化，褚冥漾忿忿地想到。
　　冰炎毫不客氣的往褚冥漾額頭一彈，沒好氣的說，「還不是為了某個白癡又陷入自己的非現實劇情中，不然你以為我會莫名其妙穿這樣到處跑嗎？你當我變態嗎。」
　　你本來就變態啊，哪有像你這樣強的變態的你跟我說。只不過這句話褚冥漾只敢在心底小聲說。
　　「噗！」
　　啊咧，那是誰的聲音，褚冥漾順著聲音來源一看，「安因你在這裡啊？」咦？安因在這邊就表示…剛剛他做的事情全部都被看光了！
　　褚冥漾再度臉紅得像蝦子一樣，把頭埋進冰炎的懷裡不敢動，都是學長啦，沒事穿這樣。
　　「既然漾漾沒事了，那我先離開，有什麼事情在通知我吧。」
　　「麻煩你了。」
　　「不會的，能幫上忙我很高興。」走了幾步，安因像是想到什麼回過身軀，「漾漾。」
　　褚冥漾反射性的回過頭，「是。」
　　「你要試著坦率些，好嗎？」
　　「嗯。」褚冥漾有點難過地回應，「對不起。」
　　「漾漾，不管外人怎麼看你，你永遠都是我們心目中為了朋友可以站出來的好朋友，無論如何，都不要認輸，好嗎？」安因並未等褚冥漾的回應，就開門離去了。
　　「嗯…」我會加油的，安因，謝謝你，謝謝你們。
　　褚冥漾突然想起安因身上的鬼王印記，因為那個印記曾經不能考黑袍，那個時候的安因一定很痛苦，還要承受印記帶來的痛，褚冥漾狠狠咬緊牙根，鬼族！
　　知道他又再度憶起可惡的鬼族，冰炎沒有說話，只是有節奏的輕拍全身都沒有力氣的褚冥漾，很慢，很慢……